在合肥市瑶海区四季青服装商城,已经有酒店用品商家入驻装修,该商城正进行全业态转型。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王海涵/摄
在合肥市瑶海区白马服装商城,商家正在直播卖货。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由解琛/摄
编者按
受电商冲击,传统批发市场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。加上受疫情影响,不少店主与市场一起,谋求突围。这既是众多青年创业者必须集体迈过的一道坎,也是地方政府落实“六稳”“六保”的一道政治命题。安徽省合肥市瑶海区有33家专业批发市场,正承受双重挑战的它们能否转危为机,倒逼行业內变,走上转型之路?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以此为样本进行了深度调查采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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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90后滴滴司机司广坤得知记者乘车是前往服装批发市场采访时,羞赧地透露了自己的另外一层身份:“我其实就是个卖服装的小老板,现在有空就开滴滴‘自救’。”
司广坤最初在杭州经营门店,2016年回到合肥,起初在安徽白马服装城租了商铺,从事服装批发,接触电商后,重新转回零售,线上、线下相结合。目前,他在一家商业综合体开了两间门店,但疫情发生以来,门店生意都很冷淡。白天到处跑找货源,晚上当网约车司机,是他当下的生活常态。
司广坤提到的白马服装城是安徽省内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,在合肥市瑶海区,围绕着合肥火车站形成了33家类似的专业市场,基本上都是“买全国卖全省”,经营纺织服饰、百货食品日杂、家居建材等,2019年共实现交易额总计逾600亿元。
作为零售商,司广坤如今面临的困境,无疑也折射出上游专业市场的现实处境。
受电商冲击、疫情影响,传统专业市场正承受双重挑战,它们能否转危为机,倒逼行业內变,走上转型之路?这既是众多青年创业者必须集体迈过的一道坎,也是地方政府落实“六稳”“六保”的一道政治命题。
近日,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进行了深度调查。
曾经“买全国卖全省”,如今分销功能递减
改革开放以来,浙江、广东等地率先出现很多小商贩扎堆儿经营的贸易集市,后来演化成以“批零兼营”为主的专业市场。少数位于一线城市的专业市场,成长为特色鲜明、颇具优势的区域性、全国性甚至国际性的商贸流通中心。
但是,由于区位、客群数量等条件制约,绝大多数位于省会城市的专业市场辐射能力有限,往往承担“二级市场”的功能,其中的批发商则扮演着“省代”(全省总代理)的角色。
温州籍70后创业者吴仁游,曾经负责福建某知名运动品牌的运营。在那个群雄纷争的品牌营销时代,他见证过专业市场和“省代”为打开全国市场立下的赫赫战功。当年,一个不起眼的空间,就可能是全省的“招商窗口”,其背后就是一段商业传奇。“那时品牌商没有全国分销系统,只能依靠这些‘窗口’走向全国”。
然而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之后,吴仁游发现,合肥公司楼下的这家专业市场,很多商户开始撤离。“传统批发市场的日子都不好过,一年不如一年,市场服务能力、体验能力越来越弱,空租率很高,如果不转型,会变成‘空城’���”他感慨。
事实上,业内人士都清醒地意识到:置身互联网时代,买卖双方信息逐渐对称,去中介化趋势增强,零售商、消费者可以跳过实体店和批发商,直接通过网上渠道从厂家拿货,批发环节已不再重要。
2019年起,司广坤就开始尝试“越过”批发市场,专门去杭州、广州、深圳找厂家,基本上每个月跑一趟,起早贪黑,经常脚都走肿了。不过,他经营的70多个服装品牌,一件就能节省15%-20%的成本。“以往需要补货时,批发商没有足够仓储,还要去找厂家发货,再转给我,往往耽误了商机。”他补充道。
怎么转?各有各的招儿
传统专业市场,显然已经到了不得不转型的时刻。怎么转?每一家企业都拿出了自己的解题思路。
80后的孙贤鸿是合肥四季青服饰批发市场商管公司负责人,之前就在邻近的专业市场从事了10多年的管理工作,深刻体会到转型的阵痛。他入职后,带领商管团队开出了最彻底的改革“药方”。
这家服装商城呈现出“混搭”的布局。二楼还是服装门店的天下,三楼已有6家专卖酒店用品的店铺入驻,还有几家正在装修。
“去年下半年开始思变,未来酒店陶瓷用品、不锈钢用品、厨房设备、咖啡机、布草的商家都会进来,打造全业态的精品酒店用品批发、零售集散地。”孙贤鸿坦言,虽然转型耗费精力、财力,并有风险,但不走出这一步,可能就没法生存下去。
“之所以选择转向酒店用品,因为这个行业受电商影响小,且有市场前景。”据他介绍,客户选购酒店用品时,往往涉及几百、几千种单品,必须要去实体店称重、选材。此外,合肥尚无规模化的酒店用品集散地,安徽省内的宾馆、饭店可以前来采购,市、县的批发商也可以来进货。
“服装批发、零售店以夫妻店为主,技术含量低,门槛低,大多是等客户上门。”他分析,相较之下,酒店用品投资门槛更高,考验经营者的资金实力和管理水平,需要经营管理人员走出去,把客户引进来,把品质做好。
目前,四季青服装城1-4层经营业态正进行转型,由原来的服装批发零售转型为酒店用品批发零售,转型建筑面积约1.5万平方米,项目总投资约5000万元。
“在专业市场转型路上,定位和方向很重要,招商也很重要,能找到客户资源和经销渠道才是王道。”孙贤鸿说。
在吴仁游看来,现有的代理商一样可以“变身”零售商,进而成为零售系统中的分销环节,同时成为互联网营销路径上的“节点”,做好结算和售后服务,销售链路越来越短,商品的价格更有竞争力。
“当下,品牌端和零售端在改变,大批发时代变成了大零售时代。”他创办的店茂网络科技公司旨在助力传统批发商转向网上“新零售”,提供一站式服务的技术支持。“这样一来,专业市场的批发商不用开实体店,通过互联网,也可以进行分销零售”。
最彻底的转型:重构产业链
“批发市场‘挣差价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。”年过六旬的汪登厚是白马服装城的缔造者,也是安徽服装界的“元老”。在他看来,专业市场最彻底、最根本的转型莫过于重构服装设计、生产、销售的全产业链,真正实现安徽生产的自主品牌“卖全国”。
在汪登厚的推动下,服装城原先已有近80家代理商成功转型,自主经营的印象树、安娜等服装品牌,已经进军全国市场,不过这与他心中的期待距离尚远。
“安徽是纺织大省、服装加工大省,但是自主品牌没有核心竞争力,生产工厂以‘外单’‘代工’为主。比如,杭州的大部分服装品牌,都在安徽生产,我们运出去,还要再进回来。”这是长久以来压在汪登厚心头的遗憾。
“安徽生产原创服装到底行不行?放在以前,我心里也没底。”今年4月开始,汪登厚带着同行和设计师走访调研,跑遍了省内十几个地市的工业园区。他发现,纺纱厂、漂染厂、织布厂等配套工厂一应俱全,具备发展服装产业的基本条件。
在沿海地区的调研更是让他感到振奋:“在全国从事面辅料经营的皖籍经营户近千家,皖籍的知名服装设计师活跃在各大设计机构。”由此得出结论:可以通过外接和原创设计来带动安徽省服装加工厂从OEM(代工)向ODM(原始设计制造)的转型,从而来推动安徽服装批发市场的升级转型。
不过,产业转型离不开人才的支撑,尤其是产业顶端的青年人才。为此,汪登厚又开始频繁对接青年设计师,苦口婆心地动员他们“回流”家乡。
宣城籍的丁岑岑已经在安徽白马原创设计品牌基地工作了近两个月。2015年毕业后,她一直留在杭州,从事原创品牌设计和批发款式设计。她居住的余杭区,服装公司和工厂集聚,工作非常便利。
今年,丁岑岑回乡探亲时,认识了汪登厚,二人交流后,她刷新了对安徽服装产业的认知,决定回来试一试。近一个多月来,她出差去了皖北几个城市,帮助那里的工厂进行面料开版、款式设计,“希望能和更多安徽设计师一起抱团发展,为安徽服装产业转型贡献一份力量”。
29岁的阜阳籍设计师杨杨也同样来自杭州,这些天,她正忙着把设计的样衣交给汪登厚,由他联系产业链,确认版型是否达标,能否进入市场。
“很多皖籍的设计师都有家乡情怀,当看到家乡的潜力时,会有更多‘家人’回来。”她还计划着回乡以后,把自己的直播工作室继续开起来,向更多的家乡同行传播设计理念和方法。
“如果能促成更多青年设计师回归,会带来订单回归,助力破解产业工人没活儿做、工厂停转、设计作品缺乏灵魂的困境,更有助于形成‘组织买全省卖全国’的格局。”汪登厚信心满满地说。
“创二代”接班,颠覆传统经营思维
“产业转型,关键是经营主体观念的转变,如果固守旧的思维不变,转不起来。”33岁的管方伟算是白马服装城里的“老人”,他见证了周边那些因循守旧的“夫妻店”的相继退场。
在很多传统的专业市场,首批经营者都是原先商铺的持有人,文化水平不高,靠着好的市口,坐等客人上门,现在对于拥抱互联网更是缺乏信心。这些年来,不少“房东”纷纷将商铺转租给更有商业思维的年轻人,无形中为专业市场转型“换挡赋能”。
管方伟2016年毕业后进驻白马服装城,在三楼租下40平方米的铺子,经营创意文具,现在他的形象展示店面积已达2000平方米。这些年,生意越做越好,品类也越来越全,代理了50家文创和文具类产品,并辐射11家直营店。
“顾客来买文具,并非只图便宜,很多是即兴消费,因为环境激发了购买冲动,喜欢就买了。”管方伟不仅在选品、组货上独具眼光,而且特别注重购物环境的营造。他最看不惯的是,“批发店里为什么要堆得乱七八糟?批发店也可以和商场门店一样漂亮,要主动转型迎合客户的需求。”
在他看来,互联网时代,货品的信息都是“透明”的,拼的就是购物环境、客户体验和售后服务。这些条件恰恰是电商不能提供的,因此,专业市场的部分品类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。“这些小物件,只有在我们这里才能一下配齐,此外,如果你急需一支铅笔,会花上两天时间,等电商发货吗?”
与管方伟不同的是,90后朱磊是个“创二代”,进入专业市场,是“被迫”接了父亲的班。父子二人接力奋斗17年,积累了稳定的客户和渠道。眼下,他们在中绿广场经营两个形象店,代理15个内衣品牌,供货覆盖1700家店铺。
朱磊大学学的是生物专业,准备子承父业后,他没有急着立马站上自家的柜台,而是第一时间应聘南京的一家服装企业,学习仓库管理,此后又去长沙学网店运营。
“我外出学习时就发现,知名服装连锁店特别注重灯光氛围的设计,内衣的陈列也一样需要光线的烘托。”工科出身的朱磊自学美学设计方面的知识,自己动手对店面的灯光进行改造,并定期督促分销门店对展架、货柜等进行更新换代。
他深知技术的重要性,为此引进了销售管理系统,通过数据库对配货和盘存进行动态管理,甚至自己动手设计了程序,通过数据模型分析“销售轨迹”。
“什么货、什么尺码卖得好,我们要做到心中有数,及时调整进货比率,并且把这些信息反馈给我们的订货商。”在朱磊看来,“我们要把他们视作自己的加盟店进行指导,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,必须实现共赢。”
“顾客付钱的那一刻,不是交易的结束,而是交易的开始,保持顾客的黏度,至关重要。”朱磊不断向父亲传输这样的观点。他安排专员对客户进行售后回访,收集反馈意见,及时调整经营方向,提升服务质量。
“这些看似多余的工作,无形中也增加了经营成本,父亲问,怎么生意大了,赚钱反而少了?”朱磊向他解释:“赚钱就是为了投入服务,和客户成为朋友,才能做长久的生意。”
“没有哪一家商户可以独自完成转型”
80后包丰华长期从事商务男装和时尚男装代理,曾开了几十家专卖店,尝试过多种商业模式。从2016年起,他的肩上又多了一重使命——安徽白马服装城商会会长,带领600多家会员企业集体踏上转型之路。
除了为会员搭建学习交流平台,包丰华抓住各种机会反映专业市场经营户当下的创业痛点。“固定资产大多是商铺,谁会买那么多住宅呢?可是当前的现实是,银行贷款只认住宅抵押,希望相关部门能够出台针对小微企业的金融扶持政策。”此外,他也多次向商业综合体的管理部门呼吁,疫情时期,不能只追求投资回报率,只有下调租金,才能避免高空置率,让整个行业都有生意做。
“没有哪一家商户可以独自完成转型,转型是行业的事情,也是政府的事情。”他感慨道,“政府是旗帜、风向标,需要政府牵头,整合专业市场资源,依托现在的安徽时尚街区,带领各方整体转型,促进市场稳定发展。”
据了解,从2018年起,合肥市瑶海区围绕布局最为集中的服装专业市场,规划打造“安徽时尚街区”,构建“东区西区均衡发展、批发零售各成体系、市场与城市生活相互融合、充分满足新消费新需求”的立体商业生态体系。2019年,该区被授予“中国服装商贸名城”荣誉称号。
日前,由政府引导、企业推动的品牌孵化项目——安徽(白马)原创设计品牌基地,也已经处于开业倒计时阶段。
该项目由面辅料展厅、原创品牌展区及直播基地构成,并引入设计工作室与原创设计品牌,对接生产工厂,旨在孵化安徽自主品牌,探索新零售模式。同时,将牵引白马服装批发市场由外采型转为原产型,带动全省的服装产业的升级转型。
“全区33家专业市场,共有两万多家经营户,涉及千家万户的生计,这是做好‘六稳’落实‘六保’的着力点、关键点。”据合肥市瑶海区委书记黄卫东分析,从历史的维度来看,对于老工业区而言,专业市场既是发展潜力所在,也是转型的难点,无论从城市发展,还是民生就业来看,都是绕不过去的。
“专业市场的转型是一个系统工程,要通过新技术和业态创新进行赋能,还要注重增链、补链、强链,让产业链变宽变长。”他强调。
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王磊 王海涵 来源:中国青年报
来源:中国青年报
19岁即离家开始在服装批发市场打拼的王云,正在迎来从业20多年来的最艰难时刻。
王云的店铺,位于郑州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内。这家服装批发市场所处的郑州火车站服装商圈,占地面积仅1.5平方公里,却聚集了近3万商户,从这里诞生的银基商贸城、世贸商城和锦荣商贸城等数十个服装批发市场内,每年销往全国各地的服装高达10亿件,日均营业额3.3亿。因此,这里与广州白马、杭州四季青、北京大红门并列成为国内四大服装批发市场。
这并非王云一个人的艰难时刻,她所在的郑州火车站商圈,正在面临一场大考:在电商、直播以及疫情等多重冲击之下,这里的经营户,甚至整个服装批发行业,该如何抗住这些打击?
行业轮回被打乱
眼看春天都快要过完了,可王云的店里,却还挂着冬天的羽绒服。愁眉苦脸的她,坐在店门口,望着稀稀拉拉来往的客人,却无法将这些客人变成自己的客户。
第一财经记者实地采访发现,诸如王云这样,眼见夏天即来,店内却仍在展示羽绒服的店铺,仅该市场其中一层就有10多家。
王云正在面临艰难的抉择:要么,迅速止损,把这些羽绒服亏本清仓,低价处理;要么,把希望放在厂家身上,与厂家协商,将这些羽绒服换成夏装。往年,她都是这么操作的。
但今年的情况不同,王云所代理的这个总部位于武汉的羽绒服厂家,也正因为疫情自顾不暇,哪还有精力顾得上她这样的批发商呢?
即便是自认为“生意正在恢复”的呼霞也承认,今年的服装生意之差,是她从业10多年来从未经历过的。
呼霞的店铺,面积有100多㎡,主要做服装批发,客户也大多是位于郑州及周边城市的服装店主,今年4月份,她发现,销售额与去年同比下降了50%,而利润,更是下降了70%。
呼霞告诉记者,虽然服装有四季,但对他们而言,冬装却是他们一年之中生意最好、利润最高的类别。
“冬装持续的时间长,其它诸如春装、夏装,衣料薄,成本也低,利润就提不上。”呼霞说,往年春节,他们也会放几天假,但一般春节后开门营业时,员工基本上也都全部到位了。此时,年前那些已经在她的商铺进过货的服装店主们,也基本上趁着春节把货卖完了,等商铺一开门,他们都会跑过来要货,于是,三、四月份春装的销售旺季也就起来了,到五、六月份,夏装开始畅销,然后是秋装、冬装,基本上每年都是这样的轮回,生意虽然会因为款式不同,稍有起伏,但也总算稳定。可今年的疫情,却把整个服装行业这个平稳的轮回打乱了。
呼霞感慨说,她干了10多年服装生意,还是第一次遇到商城会闭店关门两三个月,这场意料之外的疫情,几乎让她措手不及。
往年,因很多服装厂家节后复工较晚,诸如呼霞这样的服装批发商,都会在年前提前囤积一些较厚的春装,以应对春节后的下游客户进货。呼霞就在去年岁末囤积了五六千件春装,结果,本该在正月初就开门的服装商城,直到2个月后的3月份才被允许复工。
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,也就意味着这些厚春装,越来越没有销路,呼霞不得不赶紧联系商城管理方,将五六千件衣服拉回了家。
影响可能持续一整年
同样为服装积压发愁的男装批发商余国民,也趁着机会,到仓库里拿回了几件羽绒服和男装的样衣。
“(今年)赚钱我是不指望了,生意能守住,我就觉得没白折腾了。”余国民说,他从2004年开始做代理,10多年间虽然生意起起伏伏,但总体还是稳步上涨的,直到2012年以后,电商开始崛起,他才开始感觉生意比往年往下滑了一些。但他通过调整招商思路,将渠道进一步下沉,2019年的生意总算止住了下滑势头,与2018年持平了,结果,却碰上了2020年的疫情,“这可能是最严重的一年。”他说。
更为严重的是,延后2个月的复工,影响的不仅是冬装、春装的销售,甚至影响到整年的业绩。“服装行业的订货会,一般都要提前半年订货。”余国民说,但今年,他年前进货的大量春装,压在手里还没出货,又要开始订货夏装了。
“按往年的进度,此时就该补货夏装了,可我总得先把手里的库存清了,这样一弄,就到五一之后了,那时,夏装的补单机会也可能没有了,而厂家那边,已经开始准备秋冬季的服装生产了。”
谈及未来,余国民有些忧虑不安。对服装行业来说,疫情看似影响的是两三个月,但实际上,因为行业特性,疫情对整个服装行业的影响,会持续一整年甚至更长,这就意味着,一些服装店的30%乃至50%以上的夏装,乃至秋冬装,都会受到影响。
从事中高端女装批发的李美仪,担忧的却是电商的冲击。她指着店里一排刚上货的春装说,这个春装,对外的拿货价是140元左右,但现在,她们店里刚把货铺上,网上已经开始出现一大把六七十元的仿版货了,“她们的售价比我们的进货价都低,你说,这生意还能做下去吗?”
李美仪在服装批发市场开了20多年店,最怀念的,还是2005年、2006年的光景,那时,早上五六点钟一开店,涌进来的都是各地市来进货的服装店主,一天的营业额,多的时候有上百万,现在,守着同样100多㎡的门店,连成本都保不住了。
突如其来的疫情,则更是让李美仪有些进退维谷。本来,疫情之前,虽然生意有下滑,但总算有一些老客户,没想到,一场疫情,直接让她的一些老客户关了门店,即便没有关店,一些老客户也很长时间没来进货了。
此时,她“最后悔的”,是在去年10月份,按照所在服装商城的要求,一下子把未来三年的房租共计400多万一下子交上,“当时,谁能想到这疫情呢?”李美仪说。
不过,也有乐观派。呼霞就说,电商确实对服装行业有冲击,但很多下游的服装店的店主们,还是不习惯网上订货,“看不见摸不着,虽然图片看着花里胡哨,但货进回来,质量不好或者图片不对版,来回这一折腾,服装的销售旺季就过去了。”
不过,为了应对电商冲击,呼霞还是加强了更多服务和售后措施,她对一些老客户提出,货进回去后,如果确实没卖掉,拿回来调货就是了。
自救与转型
自救,成为呼霞、余国民等人唯一能做出的选择。
呼霞将拉回家的服装,拍成图片发给店员,一边开微信群开始组织低价秒杀活动,一边联系老客户复购进货。
余国民则直接把羽绒服价格降到成本价以下,通过秒杀、团购等方式,亏本处理给了老同事、老客户,前前后后也卖出了10多万元,虽然赔了一些钱,但他说,总比在手里压货占资金强。
不过,这些措施,更多是应急之举。眼瞅着被疫情影响的生意,作为总管河南、山西两大市场的某品牌服装总代理,余国民需要更多的办法,这次,他盯上了直播。
“没办法,被逼上梁山了。”余国民指着客人稀疏可数的店铺说,“现在,客流量连之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。”这还不是最令余国民头疼的,毕竟,他的店铺更多是形象店功能,主业本不是零售,而是以在河南、山西的一些地市开拓、发展更多加盟店,但疫情之下,一些本该开业进货的加盟店,却突然没了音讯,一番打听之后发现,有些加盟店已经关门撤店了。
如何拓展更多加盟店?如何增强加盟店的信心?一番思索之后,余国民决定,通过亲自上阵直播,向更多加盟店传递积极求变、创新的决心与行动。
在直播间,余国民穿上自家品牌的服装,亲自上阵试穿。
余国民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有些“自嘲”说,干了一辈子男装,没想到现在快50岁了,还得去跟一帮90后、00后学直播、学习如何获取“公域流量”。
一些同样在郑州火车站商圈做生意的服装批发商,干脆把生意搬到了直播上,从事卫衣批发的“三妹”说,这次因为疫情,她的店里积压了几百万元的卫衣存货,和老公一商量,干脆在抖音上开起了直播卖货。从最初的只有400个粉丝,到现在,不仅粉丝数量涨到了7万+,“三妹”店铺��销量也上涨到了每天10多万元,不仅把库存的卫衣全部卖完了,还拓展了一条新的出货渠道。
“三妹”说,现在她发现,之前的线下批发,自己只能覆盖郑州周边一些城市,而线上直播,却帮助自己把货铺到了全国。“接下来,我会继续丰富货品种类,除了卫衣,再把裤子、外套、鞋帽等品类也都搭配着做起来。”
(王云、李美仪为化名)
随着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和服装电商的不断优化,居民购买服装的途径越来越多,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,2018年全国居民人均衣着消费支出达到1289元,占消费支出比重为6.5%,相比2017年人均增长了51元。但从消费占比来看,用于衣着的消费支出占比呈逐年下降的趋势。
国内高档服装市场被外国品牌垄断
近几年,电商已经充斥着我们生活的每个方面,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其中服装是网民购物中较为频繁和主要的部分。网购的消费习惯推动了服饰电商高速发展,而随着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和服装电商的不断优化,预计未来服装电商的市场规模将进一步扩大。
相比网购,传统服装零售产业的成本开支较大。一方面包括正常的采购成本,另一方面是由租金、人力成本、水电费等组成呈的固定费用。按照行业内经验总结来看,租金成本约占服装品牌店铺销售收入的10-15%左右,相对较高。
我国服装零售行业主要可分成高档服装市场、中高档服装市场、中档服装市场、中低档服装市场和低档服装市场等几个层级,其中国内高端市场主要被香奈儿、路易威登、迪奥等国际性知名品牌垄断。而低端服装市场基本以各地的批发品牌和市场为主,品牌数量众多,覆盖了中国二三线及地县级服装市场。
居民人均衣着消费支出占比呈逐年下降趋势
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,人民的生活水平、生活质量的逐步提高。2011-2018年,城乡居民收入平稳快速增长。同时,农村居民收入虽然仍落后于城镇居民收入,但农村居民收入的增长总体比城市居民收入的增长快,城乡贫富差距较大的状况正在得到改观。
2018年,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8228元,比2017年名义增长8.7%,扣除价格因素,实际增长6.5%。其中,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9251元,实际增长5.6%;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4617元,实际增长6.6%。
与此同时,城乡居民的购买力也进一步增强,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,2018年,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19853元,比2017年名义增长8.4%,扣除价格因素,实际增长6.2%。其中,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26112元,增长6.8%,扣除价格因素,实际增长4.6%;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12124元,增长10.7%,扣除价格因素,实际增长8.4%。
随着人民生活条件的日渐提高,衣食无忧是绝大部分人群的现状,因此用于食品消费的支出占全部消费支出的比重呈下降趋势,而用于衣着方面的消费支出呈逐年上升趋势。2013-2018年,全国居民人均衣着消费支出逐年增长。2018年,全国居民人均衣着消费支出达到1289元,占消费支出比重为6.5%;2019年上半年,全国居民人均衣着消费支出达到731元,占消费支出比重为7.1%。但当前衣着支出占人均消费支出比重存在下降的窘境。
以上数据来源参考前瞻产业研究院发布的《中国服装零售行业市场前瞻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》。